有轨电车的车厢尤其的长,清晨这个时间段,车上的乘客说多不多,说少不少。
赵恪走到一节人群占比没那么密集的车厢,找到靠窗的位置,两人座,他示意申屠念先坐。
托他的福,这是申屠念第一次认真观赏这座城市,街道,店铺,沿街景致,和各形各色赶路的欧洲人。
她欣赏路人,他注视她。
作画者的习惯,喜欢研究人类和表情,申屠念看得入神,好一会儿才想起边上还有个初来乍到的观光客,她转头,不意外地撞进他的瞳眸里。
稀疏的车厢,末尾的双人位,温柔对视的男女,阳光穿过玻璃铺洒在他们的发丝,脸颊,轮廓线,为这幅定格画描摹一层金边。
赵恪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块小饼干,递给申屠念。
申屠念看了一眼包装纸上的英文,航空公司的欢迎饼干,应该是他的飞机餐之一。
申屠念:“这个牌子的小饼干味道不错。”
赵恪:“如果你也一起飞,还可以尝到好吃的冰淇淋。”
思绪缓了半秒,申屠念终于明白他刚刚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是想表达什么。
她懂了,霎时笑了,是真心的开怀的笑容。
她其实不是一个多爱笑的人,在申屠念的脸上,认真和冷淡的表情占比更多,当然她也很少哭,她真不是一个愿意将情绪曝露给外界观赏的人。
但不可否认,她笑起来的样子依旧漂亮,眼睛亮亮的,像宝石。
赵恪看着她:“是了,申屠念,这样笑才对,究竟有什么烦心事让你成天的发愁和苦恼。”
申屠念眼里的光轻微的闪了闪。
他是一个谈判高手,不管从多么偏僻的视角,他总是能说出一些具备说服力的语言。
昨晚是,现在也是。
申屠念将视线投在阳光灿烂的道路上,车驶向前方,她也是。
申屠念点了点头,道:“你说的对。”
恋人们的时间大多用于蹉跎。
他们慢慢悠悠的一路,到了机场,离登机前最后的时间,两人在出离境安检口前。
申屠念问赵恪:“你最后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。”
赵恪有话说:“一天一通电话,不为难吧。”
申屠念歪头看他,想着一些事。
如果问周家宝沉贤或者任何一个认识赵恪的人,问他们对赵恪的印象,一定是人挺帅,但脾气臭,桀骜难驯,眼高于顶,他天生带着一种合理的傲慢,但不无礼,你会觉得他那张脸那姿态极度贴合“傲慢”这个词,合理在这。
但极少数时候,他身上也会出现一种奇怪的卑微。
而他的卑微原动力全拜她所赐。
就如同现在,他对她说,不为难吧。
这四个字从赵恪口中说出来,申屠念都觉得过分。
是她比较过分。
为什么所有事所有意外都必须迁就她服从她。
公车上他半真半假的玩笑话,哄小孩似的拿冰淇凌诱惑,他们异地近一个月,算是很久,申屠念心知他是真的希望她一起走,但赵恪不能说。
直到要分离的这一刻,她抛话问他,他也只有一句“要每天一通电话”。再多的,没有了。
他们之间,总是他为她着想多一点。
她靠近他,拥抱他,脸依偎在他心口。
就伴着他沉而有力的心跳声,申屠念说着真心的话。
“你总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。”
“我知道有些事情只能由我自己面对,但不可否认,你的出现确实帮了我许多。谢谢你,赵恪。”
赵恪回以紧实的拥抱:“我可不想听你说什么谢。”
申屠念笑:“那你等我慢慢回报你。”
她的口吻听着像一句玩笑,但她说了,就会兑现。
这点赵恪很清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