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希文不疑他做作,真情流露总是有迹可循的。
“休要作那等酸腐姿态,一切皆自然而已,历史的洪流总会推着世人前行。”
赵伟收回思绪。
“范兄,我记得范文正公便是字希文,以其字为名,乃父对你期望颇深,只是稍显不敬。”
“据说这名是我娘取的,小娘。她没读过许多书。
只认得范家先辈尚有一位大气节者,位极人臣,心有百姓。
至于我父亲,估计只想到一个狗子的小名。”
范希文哂笑。
赵伟一听“狗子”,再次大乐,连累手中酒水洒了一桌。
“我朋友甚少,你应该要算上一个,否则此生有憾。”
“为何如此高看于我?”
“和你相处半日,足能抵上一年。
范兄不但有趣,见识更是广博,所思所想异于碌碌之辈,不至于埋没希文二字。”
赵伟正色道。
范希文心想,若是自己这后世的灵魂还能与古人一般无二,那些年冲浪岂不白白浪费时间。
“不过范兄,如方才一般对时政评头论足的语,以后莫要再随意对旁的人提起,否则难逃灾厄,也休要再拿我家长辈开玩笑。”
赵伟叮嘱。
范希文再次尴尬。
“实在抱歉,我自罚三杯。”
径直连倒三杯一一饮尽,看得赵伟啧啧称奇。
古人重情感,喝酒耿直的人往往被冠以好汉之名。
这番连喝数斤,就连旁边的汉子对范希文的评价也是多有改观。
“鄙人处境艰难,虽有同窗不少,但终无一好友,他们都说我是废物,今日也是何其好运才能遇见赵弟你,你这朋友,我舔着脸交了!”
拍了拍赵伟的肩头,人家都请你喝酒吃饭,又怎能不投桃报李。
“好!范兄,我见你这般有才,不知可有心为这天下做些什么?”
“冇啊~”
范希文抻出右腿。
“你看我,右腿略有残疾,形象不佳,做官够呛。
四个口袋一样重,经商无路。
也认不识有权有势的大佬,自荐无门。
无吟诗作赋的才干,风流又没资格。
我觉得这天下倒欠我一千两白银。而且,发表一番所谓独到的见解就算是有才了?”
赵伟带笑追问。
“那范兄还会些什么?”
范希文皱眉思索。
“我?会背九九乘法表、会简单记个账、会炒菜做饭、会钓鱼、会种菜、会唱歌,这些没技术含量的都会一点,又不精。”
忽然咧嘴一笑。
“或许能出些点子,帮着赚些银钱。”
但是底气稍显不足。
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,而后又进来几位衣着养眼的女子。
说起来这芙蓉苑虽是青楼,但女子穿着并不如前世那边露出几截身子,如之前美妇那边有些透光的服饰已然算风骚之最。
范希文只瞧了一眼便再也提不起兴致。
这般包裹中,体态全然不见,只有看脸,有何意义。不料又被赵伟高看,暗赞范兄定力非凡。
几名女子随身带着折凳,在侧方依次排开坐下,稍作修整后,古琴发出一声绵柔之音。
过两拍后小笛渐进,而后琵琶伴奏,小鼓、二胡、竹板最后加入。
虽不知何曲,但节奏欢畅优雅,令人神游山水。
期间赵伟摇头晃脑邀请范希文再饮两杯,情到深处鼓掌击节,显然有些喝高了。
古音律固然文化含量极高,但以范希文这等二十一世纪的草包,深受流行音乐荼毒,哪里能真正领略其中奥妙。
更何况此曲如吴侬软语,直闹得人心痒无比,若是能有明快劲爆的节奏,才是真的过瘾。
一曲终了,那边一女子软软道。
“敢问客官可有想听的曲子?”
“范兄,不如你来点一曲。”
范希文自不会再客套。
“那来一曲《二泉映月》。”
“客官原谅,我等不曾习过,也不曾听闻此曲。”
难道不是这个朝代的作品?范希文思索片刻又道。
“那来一首《梁祝》。”
赵伟精神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