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一次见到你,其实我很高兴……”蓉卿不明白她的意思,闵氏又道,“我与齐宵早年相熟,他的性子我也略知一二,常想他那样的男子大约是不会为哪个女子动心的,可是见到你,我便明白了,或许你就是佛祖派来拯救他的。”
蓉卿汗颜,摇头道:“缘分的事说不清楚,我连自己都无法救赎,又哪里有能力去救别人,不过仗着彼此欢喜过一日惜一日罢了。”
“你果然是伶俐的。”闵氏转过眸子看着头顶,灰蒙蒙的屋顶上几缕光线射了下来,像是被桎梏后的希望,又或是度化的佛迹,“过一日惜一日……说的真好,可有多少人不明白这个道理,只是因为彼此相爱就能义正言辞的索求,殊不知能在一起,彼此欢喜已是佛祖保佑。”
身后的木鱼声不歇,两人沉默了下来,闵氏不知道在想什么,视线飘忽不定,蓉卿亦是静静坐着,过了许久闵氏仿佛想起来蓉卿还在,转头过来,道:“我要去了,你回吧,不用再来了。”
尽管不熟,可见到一个人用这样平静的语气说着死亡,她的眼睛还是忍不住红了,想到前一世她突然的离世,又幸运的重生,不知道闵氏会不会在另一个他们并不知道的地方和她一样获得新生。
“好!”蓉卿点头,“四哥问,你可有心愿未了。”虽觉不用问,闵氏这样的人想必也没有未完的心愿了,可是这是齐皓的意思,她还是得问。
果然,闵氏摇摇头,没有再说话。
蓉卿站了起来,朝闵氏行礼轻声道:“再见。”闵氏笑笑,蓉卿又转身朝一直未睁开眼的主持师太行了礼,往外走时她回头去看,不知是不是错觉,在闵氏苍白的面颊上,一汪晶莹缓缓落下。
蓉卿快速的出了门,直到重见了天日她眼睛被日光一照眼泪便簌簌的落下来,心痛的难以自抑。
明兰和明期迎了过来,见她在哭两人都没有说话,三个人沉默的往外走,放走了几步身后的木鱼声便是一顿,不过一息的功夫又重新响了起来,诵经的声穿过围墙落在她们耳畔。
明兰脸色大变,拉着蓉卿道:“奶奶,我们现在回去?”蓉卿回头看看那扇灰扑扑的小院,点点头,“走吧。”
三个人穿过后殿,出了殿门便朝前殿而去,院内有比丘穿着宽宽大大的灰袍垂着头扫着地,地上洒了水她的袍子边角沾了些许泥泞,蓉卿视线一滑而过朝前而去,那扫地的比丘募地抬起头来朝蓉卿的背影看去……
明期拉着蓉卿的衣袖:“奶奶,方才扫地的比丘看着好熟悉。”蓉卿摆摆手,“都是方外人,我们又怎么会认识。”
明期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,明兰朝她摇摇头,奶奶说的对,在这里谁也不认识谁!
三个人出了庵门下了山,齐皓依旧保持着方才她离开时的姿势,听见蓉卿的脚步声他立刻抬起头来,蓉卿走过去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:“她给你的!”
齐皓伸出手颤抖的接过匣子,一点一点抚摸着上头的纹路,过了许久他抬头看着蓉卿,像是鼓足了勇气问道:“她……怎么样了?”
蓉卿没有回答,回头去看树木间露出瓦顶的五福庵,正在这时钟声沉沉的从庵庙中响了起来……
齐皓脸色骤白,压着盒子他捂住脸呜咽的哭了起来了。
闵氏的死静悄悄的,没有人知道她死了,因为在很多人的心目中,惠帝的陈婕妤,闵阁老的女儿闵洁早在三年前就已不在人世!
蓉卿想想苦笑也觉得无错,闵洁也好闵婕妤也好确实早就死了,刚刚圆寂的不过是五福庵中的静竹师太。
齐皓消沉着,连齐瑞信都惊动了,他来找蓉卿问起那日的事情,蓉卿也不瞒他大概的说了一遍:“……闵氏去的时候很安静,让四哥好好过日子,珍惜眼前人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齐瑞信没有说话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,当天晚上他回了大府里,过了几日唐氏来寻蓉卿,她才知道他陪着齐皓,父子两人在茅庐住了下来谁也不见。
唐氏叹着气道:“闵氏这么没了我也觉得遗憾,可是四爷他……”她觉得很无力,“人死不能复生,就怕他伤了自己的身子。”
“有父亲在,你别多想。”蓉卿安慰她,“四哥一向善良,况且他和闵氏确实曾经有过过往,感伤缅怀一番也实属正常,您就让他颓废伤心几日,只要能抛了过去重新振作,这样也是好事。”
“我也不是吃醋。”唐氏红了眼角,“闵氏也是可怜人,我从心里心疼她,可是有的事情人力不可逆转,我们能做的也只有嗟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