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经方的加减是有严格的原则性,却又有极大的灵活性,病因,病机,主症,兼症,变症。”顾若离笑道,“这些就是观其脉证,随症治之。重在经验积累。”
等有足够的经验,见识的病症多了,也就能拿捏,什么程度该加,什么程度该减。
张丙中哦了一声,顾若离见他这样,便含笑道:“你若真想学,就从药开始吧,抓药配药炮制,先把所有的药弄清楚,药理记住,再学辩证,届时用药时,自然而然的心中就有加减。”
“成。”张丙中点着头道,“那从今天开始,我就站药柜,专门配药抓药。”
等过些日子,他还可以去和白世英学制药,他也看到了,白世英的手法绝非一两日的功夫,而是经久历练而成。
“霍大夫在吗?”说着话,门口便有个老太太杵着拐杖进来,他手上还牵着个年纪约莫在二十出头的男子,顾若离迎了过去,问道,“老人家,我就是。”
老太天打量了眼顾若离,扶着她的手臂回道:“劳烦您给我瞧瞧,我儿眼睛突然看不见了。”
“眼睛看不见?”顾若离一愣,请他们坐下,看着那个男子的眼睛,那男子道,“不是看不见,是看见的东西是反的,比如大夫你这会儿在我眼前,我瞧着你却很远,且又高又瘦的……”
小看成大,近看成远?
“我看看。”顾若离剥开眼帘看了看,张丙中也凑过来瞧着,顾若离轻声道,“劳驾把手给我。”
男子将手架在脉枕上,顾若离号脉,过了一刻凝眉道:“何时出现这种情况的?”
“前天。”男子回道,“昨儿去看了大夫,说是上火,就开了清火的药,可今天也没有好转,我就来你这里了。”
顾若离点头,又问道:“那病发前可有饮酒,或是吃过什么东西?”
“吃东西?”男子一副想不起来的样子,他娘就在旁边道,“吃了,那天家里杀猪,他请人回来吃酒,单他一人恐就吃了二斤猪肉并着一个猪蹄,喝的酩酊大醉,我担心他受凉,好不容易将他挪到炕上……谁知道,第二天起来就看不清东西了。”
顾若离若有所思,正要说话,身后张丙中忽然扯了扯她的衣服,顾若离回头看他,就见他指了指外面。
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,就看到街对面站着两个人,正朝这边看着,窃窃私语。
“你们昨天去的哪家医馆?”顾若离看着男子,男子回道,“去的蔡氏医馆,刚刚也去了,想请他们换贴药,那边蔡大夫就推荐我来您这里,说您擅疑难杂症,药到病除。”
蔡氏医馆?她不认识啊,难道是想试探她的?
“火盛又遇热助,上乘于脑,其精故散,精散则视物散。”顾若离没有再去看对面的人,对男子道,“蔡家的大夫辩证并没有错。”
男子一愣,问道:“那……那我怎么眼睛还没有好。”
“没有药到病除一说。”顾若离写了一张药方,“滋阴地黄丸,每日三次一次一丸。忌吃辛辣,以果蔬为主,三日后再来复诊。”
男子应了一声,他娘就接了药方应是,递了十文钱给顾若离:“这够不够?”
“够了。”顾若离接了钱交给张丙中,又交代道,“切记忌口。”
母子二人应是,扶着颤巍巍的出了门,他们一走霍繁篓就跟着出去,就看见那两人与方才街对面的两人走到了一起。
“这是霍大夫开的房子。”老太太将药方递给走过来的两人,“蔡大夫,这位霍大夫说您的辩证没有错,只是这开的药有些不同,您看我们是吃哪副药?”
“滋阴地黄丸。”蔡正皱眉很身边的对视一眼,“张大夫,你看看。”
张大夫接过来看了一眼,摇头道:“居然用滋阴地黄丸,此人目赤瞳散,视物不真,就是火太旺,根本不需要清补,她的不对。还是清热解火牛黄解毒丸最为妥当,”又道,“蔡大夫更胜一筹。”
蔡正含笑,将方子递给他们母子:“吃谁的药你们自己决定吧,这医患都是互选的,若是不放心,你们再换一家也不是不行。”
“这……”老太太看看手中的方子,还是揪了丢在地上,道,“我们自然是信姓蔡大夫的,这牛黄解毒丸我们回去接着吃。”
蔡正一脸的满意,颔首道:“不出三日,你的眼睛就能恢复。”便理了理衣服,昂首而去。
“我看是徒有虚名啊。”蔡正摆手道,“还劳戴大人打算提前开杏林春会,这样的小角色,实在是没有必要。”
张大夫赞同的点头,回道:“还是去和戴大人说一声,好让他心里有个准备。”
“蔡氏医馆的。”霍繁篓撇了眼那两个人的背影,对顾若离道,“怕是你霍大夫的名头太大,惹了这些人妒忌了。”
顾若离皱眉叹了口气,道:“那男子病症看似不危及生命,可精气耗散,不滋阴补血只除风热,只会雪上加霜……”她叹了口气,“所以说,我们这样空降的挂着名头的,能震慑人的同时,也难让人信服。”